次集训回来后的他，整个人气场都不太一样了。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庞，此时更是刀削斧砍似的，今晚这一遭后，他整个人周身都笼着一层寒气，看起来更像是一尊雕塑。
江柔还没动完手术，灰头土脸的陈探和刘方扬跟在他身后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。
他们谁都忘不了刚才李明恺看着江柔昏倒在自己车前那一刻，他脸上的表情。
李明恺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踩下刹车，他拉开车门跳下去健步飞奔到江柔身边，捧起江柔的身子。等到陈探他们赶过去，看见李明恺慢慢拆开江柔被鲜血浸湿的手背绑带时，那神情，恐怕比剜了自己的肉都要痛。
等到他再抬起头的时候，眼里已经浸上戾气。
那个时候，陈探眼睁睁看着李明恺一言不发地把江柔小心地放在副驾上，随后转身，几步走到被邹青宇击昏的男人身边。
他说：“让开。”
邹青宇让到一边。
李明恺在男人身上略一摸索，就找出自己给江柔的那把左手刃。
他将死狗似的男人粗鲁地拖出来，双手交叠，按在邹青宇的车前盖上，面无表情地挥刀，将他双手手掌洞穿。
男人在剧痛中惨叫着醒来。李明恺没听见似的，抽出刀子，送回刀鞘，转身回到车内。
……
手术还没结束，孙队就赶到了医院。
如邹青宇所说，他们在半路遇上了逃跑的阿光和涛子，李明恺把抓捕罪犯的任务留给孙队，自己带着陈探和刘方扬驱车赶往江柔所在处。
但孙少兴并没能将涛子和阿光带回。
他和李明恺去安全通道的楼梯口说事。孙队站在李明恺身边，语气沮丧。
“妈的。那两个畜生。”
涛子和阿光为了保全自己，以那个小姑娘为人质，孙队他们动他不得。双方僵持之际，却见阿光抱着女孩子从车上向孙队和一干警员处用力抛掷！趁着众人抢救女孩的混乱当口，开着机车奔命而去。
“小姑娘呢？”李明恺问。
“后脑磕到了地上的石块，摔得很严重，现在进了抢救室。她的父母在赶来的路上。”孙队低声说，“已经出动特警，去封锁周边所有路口了。一定不会放过他们。”
李明恺抬手揉揉太阳穴，低声说：“孙少兴，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。”
孙队一愣，看向李明恺：“你这是什么意思。”
“没什么其他意思。我累了。”李明恺说，“小萱救出来以后，我爸那边没少给陆局施压，你两边对付，也难做。”
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。阿恺，你就这么放弃了？”孙少兴没有想到李明恺会主动提出拒绝合作。
“谁说我放弃了？孙少兴，我们现在撤出去，对你不是坏事。”李明恺淡淡抬眸，目光却锐利，似乎能洞察人心，“如果打从一开始，抓捕到跟踪江柔的男人后就把所有的信息共享，会不会出现现在这个结果你心里很清楚。”
孙少兴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：“你是怪我没有把那些保密信息告诉你？你知道的，我……”
“你绝不是今天才知道那个村子有问题的。”
李明恺突然靠近一步，将声音压得极低：“非要打开天窗说亮话，我怕你觉得太刺眼。”
李明恺说完这句话，知道孙少兴开始害怕了，他退后半步，果然看见孙少兴犹疑的目光。
“我的人这次没事，一切都好说。”李明恺道，“她要有个什么后遗症，我算在你头上。你明白我的意思。”
孙少兴极力绷着面上的表情，可是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腿肚子在微微打颤。
“行，我不会再来找你。”最后，孙少兴这么说，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许多的笑容，“有需要知会一声，力所能及的忙，我肯定会帮。”
李明恺不置可否，转身离开了。
孙少兴在原地站了半晌，才意识到自己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濡湿。
手机振动声打断了他的出神，孙少兴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。
是陆局的短信。
“事情解决了吗。”
孙少兴突然觉得心烦意乱。
他掏出口袋里的烟，给自己点了一根，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，他的神情在缭绕的烟雾后头看不分明。
但很快，他就镇定下来。最后烟也没抽完，就丢在地上，皮鞋碾过去，将大半根烟卷磨得粉碎。
孙少兴一边下楼，一边快速回复道：“都解决了。”
******
江柔在手术台上清醒。
无影灯的光打下来，照得人不太舒服。江柔微微眯了眯眼，偏头去看手术台周围忙碌的医生护士。
她的右手打了麻药，被格挡起来，以至于她无法窥见医生的具体操作过程。
江柔的喉咙痒痒的，觉得有些渴，轻声开口道：“护士姐姐，还有多久能结束？”
护士见她醒了，递过来一个关切的眼神，安抚道：“很快就结束了，你很勇敢。”
这是哄小孩子的话，江柔心领她的好意。想了想，又说：“我的手以后还能正常使用吗？”
“放心吧，这位是我们院最好的外科医生。”护士说，“只要你乖乖的，一定不会有问题。”
江柔点点头：“谢谢您。”
护士心里一软：这小姑娘，乖得让人心疼。
最后手术结束，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七点多。
护士轻抚着江柔的额头，微笑着对她道：“手术很成功！别担心。